2009-12-07

Luke

這期作品圖樣名稱是,《Luke》,是一棵自己種植的橄欖樹名字。


最早在花店裡見到品種名稱時,誤會拼音,以為是朋友曾笑說電影星際大戰中名句Luke, come to the dark side.裡面的Luke,覺得有趣因而買下種植;等到發現錯誤時,一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雖然是誤會,然而,也早已習慣如此稱呼,每日澆水時見到Luke, 很難不想起當時朋友的笑話,有點像將快樂的記憶無意中種植在一株樹中,每次見到,總會想微笑。


選擇橄欖樹的果實當成設計圖形,一來是直覺,一年的盡頭,收穫的季節;二來有點年紀,到了年底總不免回頭看看這一年自己做了些什麼,因此果實算是代表性質的圖形吧?

那會喚起Luke如何在初春時冒出淡綠色的新芽與葉片,春季裡轉瞬間長滿一串串細白小花,含蓄綻放。初夏時開始出現米粒般大小的脆綠果實,慢慢胖起來,最後成為使枝枒彎腰的沉重纍纍橄欖狀渾圓果實;初秋時節開始染紅轉紫,終於成熟。當然,中間也少不了病害蟲蛀的焦心憂慮過程。

而這些,覺得和每個人一年中的人生旅路彷彿相似,有笑聲震天響徹雲霄的時刻,有鼻酸落淚的烏雲密佈日子,歡喜苦痛交織,都靜靜在果實裡,像祕密一樣,也與筆記上所記錄的生活點滴一樣,一些只有自己才能明瞭的心情,將來,都成為回憶的果實之一。


這次製作上,除卻絹印圖形外,也使用日本浮世繪所使用的印刷畫材,雲母粉。那會使得圖案有一點安靜閃亮晶光,也有日本人暱稱那是「Kira-kira」,「閃爍」的意思。


第一次使用雲母粉,中間自然失敗過許多次,最後的結果或許還不屬於完美,不過,那是當時最努力,做到最好的程度。


一個晚秋有陽光的下午,逐一替每張封面的果實刷上雲母粉,讓一年的記憶果實有點晶瑩,有點特別的色調。

2009-11-13

Bonefolder


Let's learn everything possible about the press itself

and what needs to be done at the press to make an impression as perfect as possible.

Let's figure out how a letterpress studio works and how to keep it going.

Let's learn how to slow down and go at the speed of the tools, whatever they are.

Folding paper is a craft and an art.

How do you tune your eyes, brain, heart, and hands to that simple task, and get it right?

There is music to be made here, but let's learn everything possible about the notes and the spaces between, and then decide on how perfectly or imperfectly the book will be produced.


by Steve Miller, "Book Arts Education in Transition"

from The Bonefolder: an e-journal for the bookbinder and book artist.


2009-10-23

Imprint--印記




從製書老師手中接過她為下次展覽所印製的明信片,
白棉似質感的厚紙,活版鉛字加上印刷壓力較大的緣故,因此藍黑字跡微微凹下。
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撫觸,令人想嘆息的美麗。


開始學製書後,也逐漸接觸印刷,畢竟一本書和印刷術息息相關,但是隨著自修查詢與閱讀後,也逐漸發現每個不同印刷術過程都像高深學問,經常有學海無涯的感覺。
像是,比方並不是每一張紙都能夠使用ink jet印刷,紙張本身的材質、印刷方式、印刷機種、印刷時使用的墨水、上墨方式、壓力大小等等都很重要,且會深深影響最後出來的效果。

近來特別有興趣的,是古老印刷術----活版印刷。
兩年前曾經一度嘗試很簡單的小型活版印刷機印製卡片,但是那遠比想像中的困難許多。
首先必須先揀字,而那些小小顆鉛字們是左右對調的反字,照著鉛字架上的標示,找到需要的鉛字後,小心將他們依照拼字順序,逐一放在活版印刷專用小木盒中的鐵盒裡。每個字之間也需要有點空間,而那些空間則是放置厚度相同,高度與鉛字相同的薄鐵片。剩下來的前後空間則繼續找出合適的鐵片繼續補上,直到整個鐵盒中的鉛字與鐵片毫無空隙,緊密相接,才算完成版型。
之後將版型小心從木盒裡敲下,安置在小型活版印刷機上,推動上墨把手,黑色油墨將鉛字均勻染黑後,就會直接印製在紙張上。
當時單純印製7個英文字母,從選字排版到印刷,花了接近40分鐘才完成。
很難想像從前的書籍都是以這樣方式,逐字揀出,小心排版,耗費許多時間與精神才辛苦印出。

隨著科技進步,商業需求下,印刷術自然也日新月異,如何能夠在短時間內印出大量且精美的印刷品,當然成為研發新式印刷機的目標。
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與精神的活版印刷也自然逐漸式微,像站在夕陽餘暉裡的行業,接近凋零。
目前在歐美依然有不少藝術類的書籍會以此方式印刷,手工縫製成書。近年來日本也有許多熱心人士,努力推動保存活版印刷的活動,希望更多人能夠參與,不使活版印刷絕滅消失。

不過,隨著電子儀器飛躍似的進步,電子書的出現,有時好奇會否有一日連紙張也消失被取代呢?一如錄音帶取代轉盤唱片,CD淘汰錄音帶,跟著轉變為電腦直接下載mp3放入iPod,或許,那是競爭與淘汰中很自然轉變吧?
說不定有一天,從廣告宣傳單到公車站牌都是透明液晶螢幕,需要時自動跳出,科幻小說中的場景成為現實呢?
不過,在那一日尚未抵達前,依然喜歡書籍沈甸甸地捧在手中,先繼續享受紙香和翻頁時的唰唰聲。



看著手上明信片的美麗活版印刷凹字,忍不住深深感動,除了紙張外,也有裡面所花費的時間與精神。

人的記憶,是否也是如此呢?
那些走過我們生命中特別的人事物,因為彼此付出的時間與感情,也像活版印刷那樣,在腦海心裡,留下凹痕似的印記?

腦海中開始盤旋圖樣靈感,逐漸成形。
或許明年吧?用絹印製作印出圖形,再請活版印刷老師傅印上喜愛的詩句,做成明信片,讓微凹的字跡,留下一點記憶烙印。

2009-08-12

啟程




記得剛開始學製書沒多久,一次製書老師介紹她即將販賣的作品,詳細形容製作過程後,年輕的她忽然有點感慨的說,不曉得購買者會不會曉得這些作品中,製作者所投入的時間與心血。


當時心裡偷偷回答,「不,他們不會曉得。」


然而實際上,不單只是手工製書,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如此吧?假使不是當事者,我們永遠難以真正體會或瞭解其中的辛苦。


比方,折疊四本書的紙張,裁切至需要的尺寸,整齊放入重物下壓平,這樣簡單的幾句話,通常要花掉一個小時。又或者衣著光鮮亮麗的模特兒,為著工作不得不努力克制食慾,永恆吃不飽,或許甚至連一塊小小甜美的巧克力也長得像惡魔的誘惑;編輯連日重複閱讀同樣的小說檢錯字,萬一有沒發現的錯字,事後還必須聽讀者指責的電話,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事情。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旁人很難真正感受吧。


或許因為喜歡紙張吧,因此製書對我而言,並不辛苦。每個過程都喜歡也享受。近來折疊紙張,經常想起上次拜訪德國製書家Veronika Schäpers時她所說過的那句話,「一本書籍漂亮與否,取決於折疊。」。因此後來每逢折疊的時刻,也更小心翼翼,希望能讓紙張更美麗些。


而製作時,專注在針、洞口與麻線迴繞間,眼角餘光偶爾掃描感受當日的氣候;晴天時地板邊緣會閃著亮光,雨天的滴答或嘩啦聲響,都隨著音樂遊蕩;有時腦海亂想亂跑時,也會好奇這些書,最後會到誰的手上呢?



前幾日夜裡坐在小工作室狹窄空間的地板上,做最後包裝和商品數量檢,然後將那些數月相伴,冬末春初到夏日,晴或雨,馬友友大提琴樂曲中逐一製做出來的書籍們小心放妥,封箱。


心情有點難以形容,一點點終於要寄出的放鬆感;然而更多的,卻是不安與緊張,擔心他們會不會安全抵達目的地,將來又是否會被善待?


忽然,想起出名的攝影師Michael Kenna受訪時對自己作品說過的話,「當他們離開踏出我的門口,就與我沒有關係了。」


我想,也真是如此吧?這些作品會有自己的命運,一如父母面對自己小孩的未來一樣,那,會是我去不到的地方,無法擔心的事情。


告別的時刻到了,輕輕貼上填妥的郵單,看著乖乖靜坐的兩個紙箱,祝福與祝福。